朱顶红

注册

 

发新话题 回复该主题

木里支教日记 [复制链接]

1#
北京治手足癣好医院 https://m-mip.39.net/czk/mipso_8833423.html

对四川的向往始于一个熟悉的人,幼时的他随外婆一起在成都长大,回忆里总会出现美丽的油纸伞,长长的青石板路,古色古香的亭台楼榭……回山东后,他的心里便种下了一个去成都的梦,梦里是模糊的油纸伞、青石板路、亭台楼榭和对成都的念念不忘。而他的念念不忘,也激起了我对四川的好奇,究竟是怎样一方美丽的土地,才能在他人心里留下如此深刻的烙印?对支教的憧憬则源于对爬行者江一燕的崇拜,她是一名演员,身处“时而姹紫嫣红开遍,时而新人欢笑旧人愁”娱乐圈,却能淡然自处,在乡村默默支教八年,不动声色地拿了摄影大奖,更到处旅行,出版了自己的新书《我是爬行者小江》。也许她没有赢得赫赫声名,却活得比任何人都洒脱率性,活色生香,这不正是我所企盼的生活态度么?再加上骨子里涌流着的一股不安分的热血,我终于勇敢地踏上了去四川木里支教的征程。

一人生若只如初见一

出发之前,内心满是紧张、期待和忐忑,想象中会一路颠簸,风尘仆仆,奔赴一个偏僻落后的小山村。所有男生女生分别在四壁空空的小黑屋里打地铺,顿顿吃土豆或西红柿,没有热水,没有网络,与世隔绝。

路上,在成都的一家宾馆初识阿Ken。阿Ken年纪二十三四的样子,中等个儿,身形微胖,圆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说话不温不火,不疾不徐,显得十分成熟稳重。阿肯姓操,单说有骂人的意味,以至于后来他的学生不敢直呼其姓,只叫他阿肯老师。

接着,我又认识了同住的小丫。小丫个子娇小玲珑,一头栗棕色的卷发松松地挽在耳后,着黑色吊带衫和蓝色牛仔裤,嗓音甜美而温柔。小丫来自长沙,学的对外汉语,在泰国教了两年汉语,之后又回到上海找了一份工作,老板是个不近人情的塞尔维亚女人,于是毅然辞职,决心来木里支教,支教结束后再找一份新的工作,开始新的生活。

次日清晨,因为走得匆忙,阴差阳错间,阿Ken和小丫没赶上火车,最终我一个人踏上了前往西昌的火车。

车窗外,天色青霭凝重,云气缓缓流动,远处,起伏的山峦隐在洁白的雾气后,朦胧绰约。近处,碧绿的田野一望无际,绵延不绝。偶尔,视野里闪现出一两个清亮的小水塘,或一泓清清浅浅的溪流。

来到西昌,与宪哥汇合。宪哥高高瘦瘦,《樱桃小丸子》中哈伦式的偏分头,两撇粗黑的眉毛,颇有种真人版蜡笔小新的味道。彼时,宪哥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肩上搭着一个黑色的挎包,手里还拎着一个黑色的布包,像一位常出远门的旅人。宪哥说话时,嘴里永远像含着一块口香糖,咬舌音很重又有些含混不清,许是受了方言的影响。

宪哥是湖北荆州人,现在武汉读大二,去年曾在贵州支教。短短两年间已经去过云南、上海、重庆等不少地方,目前又在前往木里支教的路上。宪哥说话不多,却是个十足的行动派。诸如大清早拉着ken哥去排队买票,候车室默默给人递上一瓶水,来到支教点后领着学生一起跑步等等。

小明接我们去了邛都宾馆。未见之前,收到过他的一条语音消息,问是否要帮忙买汽车票,声音年轻、温暖而又富有磁性,想象中应是一个阳光清爽的大男孩。见面之后果然人如其声,瘦高个儿,脸型棱角分明,剑眉星目高鼻梁,除了肤色略黑之外,神似最近大热的小鲜肉吴磊。小明酷爱篮球,连头像也是一个打篮球的男生图像,QQ资料背景则是流川枫各种打球的酷帅截图。与宪哥的清冷疏离不同,他给人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当晚,与姗姗来迟的阿Ken和小丫汇合,又结识了刚到的汉川,五人在愉快而又略带尴尬的氛围中一起吃了一顿便饭。

去木里的旅程没有想象中颠簸,反而多了一份惬意。汽车在蜿蜒的山路上穿行,清风徐徐,青山巍峨,山上满是高高低低的小树,层层叠叠的梯田,郁郁葱葱的小草,草地上盛开的一朵朵或白或黄的小花像展翅欲飞的蝴蝶,又像掉落凡尘的精灵,说不出的清丽脱俗。间或一两条小河缓缓流过,给青山添了一份灵动之美。

汽车时而飞驰于山巅,时而穿行于云端,车窗外的山、云、水也在不断变化。当远处青山上毛主席的头像飞入视野时,我们不禁发出了一阵欢呼,因为木里已近在眼前了。

到了木里,透过车窗看到一行人候在车外,估计是来接我们的人了。其中一人头戴一顶大草帽,身穿明黄色的休闲外套,四十岁上下年纪。清瘦的国字脸,疏淡的眉毛,黑色眼镜下藏着一对黑色的小眼睛,皮肤晒成了黎黑色,脸上胡子拉碴,一笑露出两颗憨憨的门牙,显得不修边幅但又平易近人。旁边有人低声说,这就是大藏布了。

下了车,只见大藏布一个一个迎上前去去打招呼,我正懵懵懂懂随着人群往前走,突然大藏布一个箭步冲我走来,尖细的声音随之响起:“哎呀,陈老师,辛苦啦!”我受宠若惊,忙摇摇头,说:“不辛苦,不辛苦。”

同来接车的还有二师兄、桃子和桃子的学生杨甲。二师兄包子脸,大长腿,宽大的裤腿在脚踝处戛然而止,更显得人高腿长了。二师兄为人热情健谈,一边忙不迭地帮大家拿行李,一边又滔滔不绝地聊起天来。

桃子鹅蛋脸,皮肤微黑,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肩上,身着简单的白色长T和宽松的休闲裤,似乎已经与当地人融为一体了。杨甲身形健美,绑着低低的马尾,刘海斜梳向一侧,小麦色的皮肤,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身上穿了一条最近比较流行的蓝色紧身破洞牛仔裤,一看就是个朴实又爱美的姑娘。两人一边走一边热情地向我们介绍木里当地的特色。

下榻的宾馆外观看上去普普通通,房间里却极为宽敞明亮,电视、空调、梳妆台、洗浴间等一应俱全。心中正待窃喜,计划洗一个热水澡放松一下。谁知喷头打开,冰凉的水让我立马清醒了过来。宾馆尚且如此,山上的清苦可想而知,我甚至做好了一个月只洗一次澡的准备。

傍晚,二师兄领着所有的志愿者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志愿者们除了我们之前的五人之外,还有皮肤白皙的克云,个子高挑的周周,略带婴儿肥的铭铭,忧郁善感的才才和气质简单干净的舒文。

克云正在川大读研二,皮肤白到近乎透明,真正的肤如凝脂,面若桃花,嗓音带有四川女生特有的软糯感,甜得人心都要化了。克云说话时自信十足且逻辑清晰,曾在新东方教授英语,对于完形和阅读似乎很有自己的一套,虽接触不多,但直觉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女孩。

周周气质清新,身材高挑,给人的感觉十分乖巧。年仅19的铭铭则更像个玩世不恭的女孩,性格活泼而又直率。

才才是一个纯情而忧郁的诗人,偶尔写个小诗,发几句感时伤怀的说说,因为他的与众不同,一不小心成为了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

舒文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孩童,可以心无旁骛地躺在床头读英语,可以旁若无人地在超市大跳街舞,可以与一群孩子坐在阳台上或斜倚在马路边恣意打闹……又像一个贴心温暖的大“哥哥”,二话不说帮忙批改试卷,任劳任怨地打印试卷到深夜,口渴时及时地给你递上一瓶水……

晚饭后,二师兄领我们上山熟悉我们即将支教的学生。二师兄与碉楼一侧男生宿舍里的学生打了个招呼说:“教你们的老师来啦!”学生呼啦一下走了出来,齐刷刷一排一米七五到一米八的大个子,长相也很成熟,但又极有礼貌地冲我们喊了一句:“老师好!”

这情景让我们这群老师吓了一大跳。我冲一旁的小明低声说了一句:“感觉学生更像老师,老师倒像学生了。看他们都得仰视,哪敢再冲他们发火呀!”小明认可地点了点头。

我们走进男生宿舍,宿舍里没有床和窗户,只有几块泡沫板,泡沫板上铺着简单的被褥,这情景瞬间让我感到心里发酸,眼睛也不自觉地湿润了。

认识完高中生,之后我们又去了初中学生的宿舍,学生们都站在走廊上站成排迎接我们。

祝剑文、胡比伙是我最先认识的两个学生。

祝剑文是个酷酷的男生,中等个儿,瘦瘦的身形,梳了一个贝克汉姆头。胡比伙瘦高个儿,乌黑而浓密的卷发,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给人的感觉十分阳光。

离开学生下山时,阿ken给大家照了一张集体照,这张集体照成为了我们初识的一个见证。

一一箪食,一瓢饮,一份简单生活一

木里县与普通的小县城并无二致,马路上灰尘飞扬,路两旁杂货铺、文具店、超市、五金店、蛋糕店、农贸市场等一应俱全。唯一不同的是店名都是诸如吉玛一类的藏文名字,头顶到处都悬着成行的小彩旗,据阿Ken说,这是藏族人祈福用的经幡,经幡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藏文。远处青山上横卧着用经幡铺成的海螺图案,似乎也有祈求吉祥之意。

我们支教的地方在山上,名叫下核桃湾。山上几乎家家户户的门上都挂着一块木牌,上书某某家,家家户户的阳台都摆放着几株盆栽,显得生意盎然。路的两旁全是绵延起伏的青山,山间白云缭绕,有一种人在画中游的感觉。

我们先去碉楼参观了我们的教室,碉楼上有一块大大的坪地,二楼即是我们支教的地方。里面有一个正厅和一个侧厅,正厅两侧各有两个小房间,除了右上角的一间作为男老师宿舍外,其他三间成为了我们上课的教室。

女老师宿舍是租住当地一个富户人家的房子,房主外出,只有女儿拉姆在家。拉姆是位个子高挑的小美女,身形窈窕,五官精致,及腰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耳后,歌声曼妙动听。

房子坐落在山腰处,面朝青山,背靠马路。楼房的右侧依次是洗浴间、厕所和猪圈。洗浴间用的是太阳能热水器,门外靠墙摆着三个油箱模样的大铁桶,水就是从铁桶中加入热水器里,然后进行加热的。洗浴间旁侧的空地上摆了一个圆形的大铁盆,一根长长的水管搭在铁盆上,水管的另一侧也许连通着山上的某处泉眼,泉水就昼夜不息、源源不断地从水管里流出来,流入大铁盆中。

房前的水泥护栏上摆放着各色盆栽,诸如青番茄、朱顶红之类。房左侧栽种着一株大大的结满核桃的核桃树,房右侧生长着一株无花果树,此外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小树,将房前屋后装点得绿意葱茏,生机盎然。

二师兄先领着我们顺着房左侧的小径来到一排低矮的小屋前,指着中间的一个小房间说:“这是其中的一间女生宿舍,你们进去看看吧!”我们推开门,昏暗的房间内四壁空空,没有灯没有插座没有窗户,尽管早已有所预料,众人心头依然掠过一阵失落。

二师兄安慰我们说:“别着急,楼上还有两个房间,我们也去看看吧。”

于是,我们又进入了房东的小洋楼,一楼是一个小客厅,客厅右侧摆放着一个大理石的茶几和铺着碎花坐垫的长沙发,环绕着大厅共有三个房间,进门右侧的卧室住着拉姆和她的同学,中央的卧室也许住着她的父母,左侧是一个小厨房。二楼有一个大大的观景阳台,仰头即是蓝天、流云,近处清风拂面,远处青山环抱,女生们惊呼着拥上了阳台。有人感叹说:“这哪里是来支教的,分明就是来度假的嘛,条件不要太好!”

最后,十个女生一致决定全部住到阳光充足、宽敞明亮的二楼。

此后,我们简单而美好的山间生活就开始了。

山里空气清新,雨后的木里常常云雾缭绕,宛如仙境,每天清晨,我开始了在海拔两千米的山上跑步的生活。

每天或是青椒炒肉、或是角瓜炒肉、或是素炒茄子、或是清炒土豆丝,配上一碗白菜汤或一碗黄瓜番茄汤,就是我们在碉楼的伙食,清清淡淡,简简单单。

一充满波折的教学之路一

一开始我想教的是英语,最后因为报名学数学的学生太多,阴差阳错我改教了初二的数学。因此,之前的准备全部得推倒重来。

来木里的第二天中午,大藏布组织全体学生集会(学生以初二、初三和高中的学生为主),木里学生普遍是黑黝黝的皮肤,学生装束说不上时尚,但也不算土气,多以t恤搭配牛仔裤或黑色紧身裤为主,个别学生穿着破洞牛仔裤,戴着闪闪发亮的耳钉,透着一股子街头少年的味道。

大藏布首先做了一个简短的开场白,我印象最深的几句话是:我们的志愿者千里迢迢赶到这里,不是做无意义的付出,我们希望你们用努力去回报他们的付出。因此,我们不怜悯贫困,我们只鼓励勤奋,这句话后来常常被我用来教育学生努力学习。开场白后,大藏布请老师们一一作了自我介绍,并将各年级的学生进行了分班。我和小明任教准初三的数学,每人分到了14个学生。

我带领我的学生来到二楼侧厅里,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我说我爱好唱歌、读书和旅行,有强烈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喜欢体验不同的生活状态,接触不同的风土人情。未来的日子里,希望课上教给他们有用的知识,成为融洽的师生,课下尽情地玩耍,成为亲密的朋友。

接着,学生也分别介绍了自己,初次见面,他们普遍比较拘谨、害羞,说话声小如蚊蚋,内容短得令人咋舌,基本上一两句后便没了下文。他们大多是彝族、藏族等少数民族,因此,名字稀奇古怪、五花八门,诸如根嘎仁争、苏朗泽仁、扎西祝玛等,趁着他们介绍的空档,我一一记录在手机上,最后,凭着我还算不错的记忆力,总算勉强记住了大部分学生的名字。

因为共教一个年级,我与小明自然而然地攀谈了起来。小明在浙江读大二,是一个爱好文学的理工男,他说自己的理想是当一名作家,又推荐了一个名叫“周冲的影像声色”的订阅号给我,我断断续续看完了周冲长长的自我介绍,发现周冲的果敢居然让我有些神往,她不安于仅仅做一名老师,果断地跳出了体制的桎梏,走上一条自由创作之路。她勇敢地追求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而我却在庸常琐碎的生活中安于现状,自我沉沦。

第三天,等待课桌椅到位,学生在宿舍自习。因为教英语的依凌还未到来,帮她代了两天的英语,教学生唱了一首英文歌“thebigbigworld”。苏英、胡比伙和罗益权居然能完完整整把整首歌唱下来,这让我感到格外惊讶。

第四天,排课基本确定,教学也逐渐步入了正轨。因为没有打印机,所以每天老师所需的上课资料都由阿肯下山打印,我们所需的生活用品也由他代为购买,另外,学生请假,晚上查寝等琐事也基本由阿肯负责。这些事情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但阿肯没有半句怨言,总是乐呵呵地将每一件事情做好,十足的暖男模样。

这天对学生进行了摸底测试,考出来的结果悬殊之大令人惊讶,及格的只有三人,大扎西78,小扎西63,罗益权60,其他便多数在二十到四十之间徘徊了。之后的几天,学生陆陆续续加入,最后变成了19人:大扎西祝玛、小扎西祝玛、桑波、罗益权、向勇、马尔千、伍家军、李宗慧、李小燕、苏英、毛雪英、杨克姆、苏朗泽仁、撒朗多丁、根嘎仁争、益西但珠、王晓群、吕小英、杨兰。

根据考试情况和学生的反馈,平行四边形和一次函数是他们的两大难点,而同时这两章也是考试的重点,因此,我计划从这两个方面进行突破,争取让他们掌握相关的概念和解题的思路方法。我精选了一些涉及平行四边形不同性质和判定方式的典型例题和对应的教材习题,花了约九天的时间讲解四边形专题,每节课后都下发作业练习,第二天讲评反馈。

结束了平行四边形专题后,我从平时讲解的习题中选择了十道最难的大题对学生进行了检测,一开始,我得意洋洋,自信满满,以为学生一定个个及格。可是结果让我大跌眼镜,除伍家军、马尔千、撒朗多丁、益西但珠四人因病或其它因素缺考之外,及格的只有6人:罗益权98分,大扎西93分,小扎西88分,李小燕83分,苏英76分,向勇73分,其他学生依然在二三十分徘徊(王晓群45分),苏朗泽仁甚至只拿了十分,几乎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了。后来经我调查发现,苏朗泽仁的作业多为抄袭之作,并没有经过自己的思考,事后我找到他狠狠批评了一通,说作业不会宁可空着也不要抄袭,要学会向他人寻求帮助。

这一次考试也给了我几点教训:

1、例题和练习对基础薄弱生来说难度偏大,接下来应以基础题为主,难题为辅。

2、学生对于上课的知识并没有真正理解和消化,也许他当时记住了解题过程,实际上并没有理解背后的解题思路和方法。再加上学生容易遗忘的特点,讲过的内容若不理解,隔几天就忘了。

3、部分学生不重视课后的练习巩固,导致听课的效率大打折扣。

另外,学生到位情况也不容乐观,因请假而缺课的现象大有人在,伍家军因胃病落了好几天课,根嘎仁争因为准备篮球赛缺席了几乎一个周,益西但珠因为晚上玩手机被开除几天后才回来,之后依然偶有缺课的情况,马尔千、向勇因家中有事,请了三天假奔赴家中,诸如此类等等等等。学生上课人数不定,正常的上课进度被迫变慢,资料也常常无法按时发到学生手中。

有一次,我发现居然有三个学生集体谎称肚子痛而请假,我大发雷霆,把那三位学生喊来,瞪着他们说这是最后一次请假,再有类似情况者直接开除,学生噤若寒蝉,此后再无此种情况发生。

于是,接下来的授课我改变了策略,难题请好生讲解,容易的题由薄弱生讲解,我负责板书过程,讲解完后归纳应用到的知识点和方法,最后两两互说解题过程,尽可能让所有人都能领会上课内容。

每天的作业当晚或次日清早进行批阅,可是依然有个别欠交作业的情况出现,我没有过多地苛责他们,只是提出了自己的期许和要求。

讲评完试卷之后,我开始讲授正比例函数和一次函数,此时离支教结束还有约12天时间。经过之前的教训,我改变了授课的模式,将分专题教学改成了分考点教学,将大块的知识细分成了各个小块,争取讲一个考点学生会一个考点。

日子依旧一天天地继续,然而支教的鲜活和美好渐渐褪色,枯燥和乏味悄悄袭来。

火把节过后,路远的学生不再继续来上课,吃饭时学生少了许多,而越来越多的老师也不再在食堂吃饭,领着学生跑去商店开小灶,偌大的坪地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十几个人,瞬间有了一种“门前冷落车马稀”的苍凉之感。

七天之后,我结束了一次函数的基础教学,因为自己的任性和不懂事,我把学生丢给小明,自己跟着第一届的志愿者跑去了叮咚海子。

回来后,大藏布没有一句责骂的话,只是恨铁不成钢地说了句:“XXX,我真是服了你了。”只这一句话,就让我羞愧地无地自容。与此同时,一道无形的鸿沟似乎出现在了我和我的学生及其他志愿者之间,只因我逞一时之快抛下了他们,惟有用余下的四天时间来弥补这一缺憾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第二天清早,相继有两个学生跟我请假说要提前回家,已经让我猝不及防,之后又接到消息说因为经费不足,支教提前结束,中午会召集所有学生宣布这一消息。我一下呆住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难过?遗憾?悔恨?抑或,以上兼而有之。总之,什么也来不及说,什么也来不及做,支教就这样匆匆结束了。

集会上,如一开始的相聚,老师们一一做了自我介绍,如今要分离了,老师们又一一与学生告别。部分老师在告别时泣不成声,学生也跟着大哭起来。还好,圾拉着拖鞋、摇着纸扇、谈吐幽默的范雄又成功把大家逗笑了。

反思:这次支教给我带来了莫大的惊喜,也给我留下了不少的遗憾。

第一,学生成绩相差悬殊,应将学生分成快班和慢班进行教学。快班学生上课难度大一点,进度快一点,慢班学生上课难度小一点,进度慢一点。这样才能既保证上课的效率,又保证听课的效果。

第二,要让班级形成核心凝聚力,互相促进,共同进步。为了让班级更好地团结起来,可以取班名,定班歌,在课下组织聚餐、唱歌、爬山等一类的活动,凡是有生病的同学,可组织其他同学前去探望,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

第三,对学生的出勤要有严格要求,没有特殊情况一律不得请假,以装病为由请假者经查实一律开除。

第四,数学方面,尽量分考点进行教学,当堂讲解当堂练习当堂反馈,争取讲一个知识点让学生会一个知识点。

第五,私下多与学生沟通,多家访,深入了解学生情况,了解真实的木里。

一全新的家访体验一

这天是彝族的火把节,可惜一大早太阳就隐没了形迹,天空乌云蔽日,冷风肆虐,雨声滴答。我心里预感不妙,打开手机,大藏布的消息跳了出来:因天气糟糕,原定去叮咚海子的计划取消。原本期待、热切的心情立马跌落至谷底,但又无可奈何。

我与拉姆相约去山下跑步,不料,还未出发,雨点就不合时宜地飘落下来。起初只是零零星星的碎雨,可是当拉姆和我跑到山路中央时,雨已经连成淅淅沥沥的雨线了。可是我发现,在雨中奔跑,反而有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感。

我们跑下山坡,穿过街道,拐过兜售民族服饰的楼房,来到了木里县城最大的广场,两个男生正在篮球架下运球如风,纵横驰骋。拉姆那位长相甜美的同学从另一侧绕过来,我们仨跑到广场左侧的楼梯下避雨。

隔着楼梯,楼里楼外是两个世界。楼外雨珠纷飞,而楼内安静如水。坐在低矮的楼梯下,听着耳畔的潇潇雨声,感觉整颗心都是自由的。我提议放首歌来听,于是拉姆放了一首onerepublic的countingstars,轻快活泼、自由奔放的旋律就弥散在安静的空气里,混着滴滴答答的雨声,说不出的惬意和放松,思绪也在这美好的音乐声中游离开来。

之后,她又放了一首蔡健雅的《红色高跟鞋》,蔡健雅在我印象中,是一位八九十年代的老歌手,几乎没怎么听过她的歌,可是当她性感慵懒的女声响起来时,我依然被深深地吸引住了。在浪漫的雨声中,似乎听什么歌都是美的。

我们陆陆续续又听了几首歌,雨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于是,我们撑着带来的雨伞,离开了广场。

明明是一场很不及时的雨,我们的出行计划也因之取消,可是我依然感谢它给我带来了一种别样的感受。

下午,太阳终于犹抱琵琶半遮面,探出了它那害羞的小脑袋,天空纯净得像一块蓝水晶,水晶下漂浮着朵朵白云,感觉又是一个大晴天。

大藏布带着阿Ken、王二毛、依凌、铭怡、舒文、范雄、我和几个学生一行人去爬山。上了第二座山头,阿Ken给所有人照了一张集体照后,大家准备就此解散了。精力充沛的我却完全没有尽兴,因此当但珠拉初问要不要继续往山上爬时,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嚷嚷着要同去。

舒文当时也说要去,可是最终继续往山上爬的只有男男、拉初和我三个人。拉初是一个心灵手巧又懂事善良的小姑娘,一头齐肩短发绑成了一个俏皮的马尾,小麦色的皮肤,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爽朗的笑容让人生出一种莫名的好感。

爬了一小段之后,我才明白我们要去的是拉初的叔叔家。之前大藏布说未经允许严禁去学生家做客,可是现在来都来了,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走了不大一会儿,眼前居然出现了一条平坦的黄土路通向远方,路两侧生长着果实累累的水梨树和玉梨树,更远处是稀稀拉拉的村庄和田野。

我们沿着土路向前走了约有两百米,来到了一扇古旧的铁门前,推开铁门,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场院出现在眼前。右侧的一堵矮墙将场院与玉米地隔绝开来,玉米地后是笼在雾气里的青黛色的远山,好似一幅氤氲的水墨画。场院里,几只鸡正悠然地觅着食。场院左侧是一个杂物间,正前方的右手边是厨房,左手边是里外相通的两间卧室,外间摆着电视机、沙发、茶几等作为会客厅。

初次叨扰人家,内心感到不安,于是我决定给孩子们拍些照片。叔叔家的小孩见我把镜头对准他们,飞一样地躲到了门后,但很快又把小脑袋探出来好奇地张望着我和我手里的相机。

我立即把相机递给了拉初和男男,简单地教了她们一些拍照的技巧后,拍照的任务就交给她们了。拉初和男男很喜欢拍照,孩子们也不怕她俩,于是顺利地给一家人拍了许多照片。孩子们越来越热切,大人们脸上也露出了憨厚朴实的笑容。

拍完照,我提议去房子四周转一转,三人一拍即合,于是拉初带着两个不到五岁的小家伙和我们一起上山了。

两个小家伙,一个留着齐眉短发,穿着条纹t恤,瘦瘦小小的个子,另一个浓眉大眼,秀气得像个女孩子。瘦小的孩子雀跃地走在前面,要给我们带路。虽然已近傍晚,阳光依旧晴好,群山呈现出一片明媚的绿色,清风徐徐吹来,整颗心似乎也融化在明媚的清风和阳光中。

我们在小家伙的带领下,穿行过一片茂密的松树林,阳光透过树隙洒落下来,人好似穿行在一个绿色城堡中。

出了松树林,走过窄窄的羊肠小道,一汪清亮的水跃入眼帘。领路的小家伙兴奋地在前方用四川话嘟囔着什么。听拉初说他在前面看见了青蛙,叫我们快去。我们走上前面的大坝,水色山光尽收眼底。清泠泠的水,绿油油的水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幅颇具田园风情的油画。

继续前行,远处怪石嶙峋,群山连绵,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山巅雾气弥漫,好似遨游于仙境。

我们原本计划爬上另外一个山头再绕回来,可惜山里的天气变化无常,刚才还是晴空万里,顷刻间稀稀拉拉的雨点就飘落下来,很快又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担心两个小家伙淋雨感冒,我们只得原路折返。

爬完山回到拉初叔叔家,拉初端出香喷喷的酥油茶和糌粑(青稞面粉),我之前在杨甲家已经体验到了混着奶香与茶香的酥油茶的无上美味,因此,毫不客气地喝了三大杯。加了白砂糖的糌粑也是香甜可口。

之后我请拉初教我说几句藏语,拉初教我说“你好、谢谢、吉祥如意”等简单的日常用语,当时说得像模像样,事后回忆,便只记得“扎西德勒”“北卡几斯”一类的句子了。

之后又聊到了拉初的学习,我问拉初:“你在学校大概能排多少名?”

拉初想了想说:“47名吧。”说完又不甘心似的补上一句:“不过我对这个成绩很不满意。为什么别人能学好,而我不能像他们一样。”

我继续追问:“那你三门主科大概能考多少分呢?”

拉初回忆了一下,说:“语文大概九十多分吧,好的时候能上一百,数学一百一的样子,英语九十多。”

“满分多少?”

“。”

我心里感慨,难怪会有一拨又一拨的人前来支教了,好学生尚且如此,教育现状可想而知了。

我鼓励了她几句,又督促她好好学习,最后答应送她一本英语作文书。

很快开饭了,我正对电视机方向坐着,拉初和男男坐我左手边,拉初的二叔坐在茶几右侧。桌上摆上了辣椒炒土豆丝和清香扑鼻的水煮鱼,拉初给每人斟上了一杯橙汁,晚餐不算丰盛,但对于大山里的他们来说,也许这是他们能拿出来的极丰盛的一顿晚餐了。

我发现除了我们四人,并没有其他人加入我们吃饭的行列。我扭头问拉初:“其他人怎么不过来吃饭。”

拉初不在意地笑答:“没事,他们习惯在下面(厨房)吃了,老师我给你盛饭。”

拉初一边说一边忙不迭地往我碗里舀了一大勺饭。他们是用柴火煮饭,因此,无论是米饭还是炒菜都洋溢着一股淡淡的柴火的香味。

土豆微辣,咸淡适中,鱼汤清香可口,颇对我这个湖南妹子的胃口。

吃饭期间,拉初的大叔过来斜靠在沙发左侧,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吃。

吃过饭,大叔让拉初的哥哥和姐夫骑摩托送我们下山。摩托在陡峭而颠簸的山坡上疾驰而下,左手边是悬崖,右手边是连绵起伏的高山。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紧紧地攥住车后座,感觉比坐过山车还要惊险刺激。

很快,陡峭的山坡逐渐变得平缓,摩托车自始至终也骑得十分平稳。我悬着的这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坐在摩托车上,清凉的晚风迎面吹来,连绵的青山在身畔铺展开来,鸟鸣啁啾,狗吠声声,感觉像来到了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说不出的惬意和畅快。

一山的那边一

木里的山多,放眼望去,公路两边全是绵延起伏的青山。

近一个月来,一直在山的这边活动,清早跑步,从山腰跑到山顶。跑步时,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青山,心里就开始好奇对面山上到底是一副什么模样,决心爬到山对面去看看。

这一天,阳光甚好,我到宿舍邀请之前约好的学生爬山。没成想其他学生听到这个消息,也纷纷提出要去爬山,甚至连东博哥也说要加入我们,大家欢呼雀跃,纷纷换上了背面印有蝴蝶的纯白色海子文化衫,东博哥也赶回去换衣服。

这时,海青告诉我一个不幸的消息,她给桃子打电话问她去不去,大藏布正站在桃子旁边,听到了电话,非常生气,不允许我再去,我原本兴奋的心情中多了一丝沮丧,但是出发的心没有丝毫改变。

我问:“你们还想爬山吗?想爬山的就跟我走。”

“想!”拉初等一拨人成了我坚实的拥护者。

我领着她们往前走,有一部分人没有再跟上来。

刚走上公路,博哥一脸失落地走过来,对我说:“我告诉ken哥了,ken哥说等集体活动的时候再去爬山。”

我一听就恼了,这种悄悄进行的活动怎么能跟负责人说呢,说了一定是被拒绝嘛。

身后的一群人也有些泄气,默默地停止了脚步。

我任性地继续往前走,说:“愿意爬山的跟我走,其她同学回宿舍。”

拉初、海青、嘎容拉姆、周照英、毛阿歪、向勇雀跃着跟了上来,不久,男男也气喘吁吁地加入了我们的队伍。

我们一行八人忐忑而又兴奋地向着未知的旅程上路了。

走了不到五分钟,ken哥的短信如期而至:“姣宝,戴老师打电话说暂时最好不要安排室外活动。要不爬山活动再缓缓?”我明白这是出于安全的考虑,可是想爬山的欲望就像被摁紧的弹簧,阻力越大,欲望越强烈。只有尽可能地小心小心再小心了。

唯一的男生向勇自告奋勇接下了拍照和导游的任务,在他的带领下,我们一行人先坐上了驶往县城的公交,假期里头一回集体出行,大家都有些兴奋,看到熟人就大叫:“我们要去爬对面的山啦!”

下了车,出了公路,再走过一个长长的斜坡,眼前光芒万丈,前方有一个电站,电站后方就是陡峭的青山了。这边的山与碉楼后的山相比,更巍峨更险峻也更壮丽,心中便不后悔来这一趟了。

她们几个几乎要跳起来了,一路上放声歌唱、大笑,心情大好。

“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清脆的鸟鸣声混着潺潺的流水声,抚平了内心的狂躁,也拂去了所有的烦恼。

很快,我们找到了水声的源头,一条翻滚不息的小河横亘在我们眼前,浑浊的浪有力地拍打着高高的堤岸,激起洁白的浪花,巨大的水声有如一曲磅礴的交响乐,让人心潮澎湃。对岸,一位头戴灰色小帽、肤色黎黑的大叔背着满筐的青草悠然走过,阳光投下斑驳的影子,一切都显得如此美好。

不久,我们来到了一条长长的巨型红色水管下方,水管左侧是陡峭的石梯,石梯和水管都通向看不见的远方。

艰难的爬山之旅开始了,拉初让我打头阵,她紧跟在我后面。刚开始,大家都爬得很轻松,不久,不善运动的拉姆和阿歪渐渐落后,她俩不曾抱怨也不曾放弃,始终紧紧地跟在队伍后面。

将近山顶时,大家都爬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小脸微红。

抬头,一道一人高的铁丝网横亘在眼前,铁丝网后有一户人家。左侧也用不足半米的铁丝网围了起来,铁丝网后是一片青葱的玉米地。

拉初冲里面喊了几声:“有人吗?”

铁丝网后一片寂然。

男男自告奋勇要去探路,她身手矫健地翻过左侧的铁丝网,接着小心翼翼地贴着前方的铁丝网,踩着铁丝网下窄窄的水泥阶沿,向左挪动,很快,前方传来她惊喜的叫声:“这边有一道门可以过去,你们快来!”话音刚落,她活泼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铁丝网的后面。

长在山里的孩子,身手都十分矫健,很快大家都顺利绕过了铁丝网。

我最后一个翻过去,两手紧握着铁丝网,小心翼翼地移动,铁丝网在微微晃动,我有些害怕,拉初便紧紧攥住了铁网,安慰我说:“老师,有我扶着,不会有事的。”

男男急不可耐地绕回来,说:“老师,我来接应你!”

很快,我也顺利绕过了铁丝网,一扇敞开的大门出现在我眼前。走进去,是一个小小的院落,靠铁丝网的中央安了一个水龙头,水龙头下放了一个破旧的大铁盆用来接水。一位肤色黎黑的大叔听到动静,走出房门看见了我们,憨憨地冲我们一笑。

我急忙问:“大叔,这水能喝吗?”

大叔点头。

我冲到水龙头下,狂饮了几大口。山里的水清清凉凉,十分甘甜可口。

其他同学也陆陆续续喝了个饱。

抬头,几米开外有一个高高的台阶,登上台阶,莽莽苍苍的青山就在视野中铺展开来,映衬着蔚蓝如洗的天空,一切都美得刚刚好。在如此广阔的蓝天下,心情也格外舒畅,大家都禁不住放声大喊起来,让声音在山谷中久久地回荡。

下了楼梯,男男调皮地接了一捧水泼到我身上,凉凉的,格外舒服。我毫不犹豫地接水还击。很快,阿歪、照英、拉初也加入了泼水大战中。

阳光下,只见一道道透明的水花在空中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与水花同时扬起的还有我们欢快的笑声。

清凉的水滑过发丝,流过脸庞,也湿透了衣裳,顷刻间,大家一个个都成了水美人。

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放肆地笑过high过了。

院门口有一条小路通向远方,我们就沿着这条小路继续出发了。

她们的兴致越来越高涨,一路上还摘了不少的紫油和水梨,大家就这样边走边吃边玩,不知不觉来到了公路上。

正值黄昏,我们一行人并排前行,金色的阳光在我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感觉格外温暖。

不久,太阳躲到了云层后面,只透出几道如水晶般澄澈、空灵、通透的光线,笼罩着连绵起伏的青山,让青山多了几分神秘感。

公路边的护栏下是层层叠叠的梯田,与星星点点的房屋相映成趣,颇像一幅温暖的油画。

天黑时分,我们终于赶到了碉楼下,因为害怕被骂而不敢上去。听说今晚将举办一个订婚晚会,不知开始了没有。我们派海青和男男上去刺探军情,若开始了,就分批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上去,若没开始,就相约去吃泡面。

很快,她们带来了好消息,上面什么动静也没有,应该不会有所谓的活动了。我们欢呼雀跃,走向了小商店。

吃完面,正打算去宿舍陪学生,有人告诉我,宿舍里几乎没有人,大家都聚在碉楼呢,于是我们又都回到了碉楼。

想到明天要去叮咚海子,我于是找到了小明,单刀直入地说:“我明天要去叮咚海子,你能帮我上一下明天的课吗?”

小明的表情有些失落:“我还以为你问我要不要跟你一起去呢?好吧,我答应你。”

我找到时楠君,问:“明天确定带我去长海子吗?”

“只要有车就带你去,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一叮咚海子历险记一

在木里结识了时楠君,时楠君身材清瘦,长相秀气,个子不高,常穿白衬衫,黑西裤。空间里经常发一些诸如“相见时楠别亦难”一类文艺气息爆表的文字,以为他是一枚标准的文艺青年,对其颇有些好感和好奇。后来发现他经常发一些重复的图片和文字,并没有什么创新,且常常自夸,常常晒照,才知道他原来是个伪文青兼自大狂。

第一次见面,是在某天下午打饭时,一抬眼,看到一个白衬衣黑西裤的人手握打饭的大铁勺正一一给学生打菜。我下意识想到这应该就是时楠君了,嘴里讷讷地问了一句:“你就是时楠君吧。”

他点头,问我:“你是要多点油少点菜不?”

我没听明白他的弦外之音,心直口快地答:“不,我要多点菜,不要油。”

他于是又给我加了一勺菜。

晚上,芳姐问我:“你知道时楠君来了吧,他有没有让你不愉快?”

我一头雾水,摇头。

芳姐说,他已经连续气哭好几个女老师了。白天晓彤上课时,他莫名其妙把学生叫了出去,晚上晓彤请学生吃饭,她又劈头盖脸把人训了一通,把晓彤给气哭了。美诗请学生吃饭,也被他骂了。你已经工作了,所以他不敢把你怎么样吧。

我说了白天打菜的事,芳姐说:“那你其实已经给了他一个下马威了。”

之后她们又说邓时楠吩咐打菜的人只给学生打很少的菜,还要求小明更改课表之类。这些事情让我大吃一惊,但又难以置信,虽然他自大的性格不怎么讨喜,但我也不相信他会是一个心机小人。向来不参与这些是是非非的我,没有继续跟她们讨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隔天,我拿着相机在碉楼阳台上无聊地四处乱拍,无意中看到几位第一年支教的老师正聚在一楼操场前的楼梯口,桃子、中秋与他们相谈甚欢。其中有一男一女吸引了我的目光,女生长发白T,乖顺的刘海,秀丽的五官,显得十分温婉娴静,男生高大清瘦,浓眉大眼,帅气俊朗,果然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我心血来潮,将镜头放大、聚焦,想拍下这一对新人。时楠君正好站在他们后面,以为我在偷拍他,也拿相机对准了我,我急忙低下头,躲开了他。

第二天中午,学生邀我去看祝二青的表演,邓时楠、桃子也在他们之列,一行人顶着烈日下山,我与邓时楠边走边聊,依然尴尬,这期间,他聊到我偷拍的那一对新人第二天要去长海子人订婚,另外三位志愿者也会同行。我大喜,立马说要加入他们,他答应了下来。

当天晚上,他打电话告诉我说,可能没有车,我心中一沉,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没事,没有车就算了吧!”

第二天清早,内心忐忑地爬起床,心中仍对去长海子一事牵挂不已。跑完步回到宿舍不久,时楠君来了,告知我没有联系到车,又说一辆车坐不了那么多人,另外去长海子的路被堵,只能改去叮咚海子了。

我一方面被强烈的失落感紧紧包围,另一方面想去叮咚海子的愿望变得愈发强烈了。

不久,时楠君接到电话,说联系到了一辆越野车,他急忙离开,临走时嘱咐我在路口等着,等他们联系到第二辆车就来接我。

我匆匆忙忙拿上包和相机,心情复杂地来到路口,既期盼着车来接我,又担忧叫不上车。不久,看见孤零零的一辆越野车朝我驶来,我的心拔凉拔凉的,以为自己走不了了。不料,车门打开,他们招呼我上车。我抬眼一看,司机旁边坐着一个二十七八的男生,后排坐着一对新人和一名微胖个子不高的女生。时楠君去哪了?我再往后一瞅,原来他坐在车的后备箱中,手搭在后座上,一副救世主的模样。我感激涕零地上了车,心里暖暖的。后来从跟他们的闲聊中,得知前面的男生叫郭大哥,一对新人中女生叫包子,男生叫老蒋,胖胖的女生叫婷婷。

汽车在山路上飞驰,山路弯弯曲曲坑坑洼洼,车也走得颠颠簸簸摇摇晃晃。

中间经过一处塌方的山路,但很快人们就把土铲平,开辟出了一条新路。车行了大约一个小时,我们来到了海拔三千多米的山上,山下是连绵起伏的田野和稀稀落落的人家,很温暖的色调。再往前不多久,成片的草原出现在视野中,草原上远远地散落着米粒般大小的牛羊,星星点点的野花点缀其间,宛如一幅宁静的乡村牧歌图。我们纷纷举起了相机,可惜车行太快,美景在镜头下只一闪而过,最终只得作罢。

最后,车子在一片小小的湖泊前停了下来,没有绚烂多姿的野花,没有成群结队的牛羊,没有广袤无边的湖泊,没有“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苍茫辽阔,也没有“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安适美好……有的只是一个一眼望到尽头的湖泊,一间破旧的小木屋,一只颓废的老狗,一小片满是牛粪的草原和一座座苍莽的山峰,湖对面几只牛羊悠闲地在吃草。我原本的兴奋期待一扫而光,只留下满满的失落和怅惘。

我们随手拍了几张照片后,再无事可做。郭大哥提议去附近的蒙古包里蹭饭吃,我立马响应,可惜司机说这里除了牛羊,少有人来,蹭饭是不用想了。于是,我们在湖边找了一块空地,这里有几块大石头,还有炭火烧过的痕迹,我们便在石头上坐下,享用来时买的一大堆零食。

那只老狗似乎闻到了香味,默默地向我们凑过来,吃我们扔给它的香肠。这只狗体型巨大,整体毛色棕黑,耳朵和四肢又呈淡黄色,可以想见它年轻时英姿飒爽的模样。也许因为年纪大了,它的行动很迟缓,也不叫唤,只是安静地在一旁吃东西,我试探性地摸了摸它,它不躲也不叫唤,十分温顺乖巧。

饱餐一顿之后,我们决定沿着来时的路回去,在路上选一座山来爬。

车子在来时经过的草原旁停了下来,旁边有一条小路,通向未知的远方。郭大哥在叮咚海子拍野猪时,不小心踩进湿地,把鞋子弄湿了。我们余下的一行五人顺着小路前行,去探索前方的世界。

我们走过开满野花的草地,经过挂满白幡的坟地,穿过滴着松油的松树林。越往里走越是阴森荒凉,路也消失不见,唯有漫山遍野结满绿霜的松树和满地的枯枝败叶横亘在眼前。

爬了不知道有多久,一个杂草丛生的小土坡终于出现了,这就是所谓的山顶了,我如释重负又有些失落。就像人生,你拼尽全力实现了自己念念不忘的一个目标,最后却发现风景不过如此而已。

直到下山我们才发现山下除了纵横交错的绿松树,完全看不到下山的路了。我们只能凭着直觉往山下走,山路陡峭,地面湿滑,前方除了树还是树,这时我们才感受到下山的艰难。盲目地走了半天,依然看不到下山的路,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我才有些慌了神,我们似乎迷失了原来的方向。我害怕地说了一句:“天哪,我们不会困在这里出不去了吧!”老蒋镇定自若地说:“时楠,你带着两个女生走,我到前边去探探路。”说完,他的身影就快速消失在前面的树丛中。

我们跟着老蒋,继续往前走,地面满是湿滑的枯枝败叶,结满绿霜的树枝擦过胳膊和脸颊,耳畔各种不知名的飞虫嗡嗡作响,难受莫名,可就是走不出这迷魂阵。可怜的时楠扛着两架相机走在前面,包子和我跌跌撞撞跟在后面,路上滑跌了好几次,还好都有惊无险。

实在走累了,我们也不管那许多,就地坐了下来。我异想天开:“要是有一架航空飞机来接我们就好了。”老蒋说:“可以SOS求救。”直到掏出手机,才蓦然惊觉我们是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深山里,不可能会有什么信号。

大家都有些沮丧,老蒋说:“这条路我有印象,应该很快就能下山了。”时楠君率先起身,走在了前面,我们一行三人跟在后面,大家互相关照着往下走,不知走了多久,远处传来了时楠君的欢呼声:“前面有路了,你们快来吧!”原本疲惫不堪的我们顿时有了精神,快步往前赶去,果然发现一条黄土路横亘在眼前。我们一一跳下黄土路,终于踩到坚实的路面,内心有一种重生的喜悦,从来没有一刻感受到黄土路让人如此亲切过。

可这条路通向哪里呢?老蒋和时楠几乎同时说:“这不就是我们坐车经过的地方吗?沿着它往前走,一定能回到我们出发的地方!”

爬了将近三个小时的山,大家的双腿都跟灌了铅一样沉重,不愿再挪动分毫。我们搭了一辆顺风车,回到了我们出发的地方。四周空空如也,不见了汽车的影子。老蒋猜测他们应该开车进山找我们去了,叫我们两个在原地等消息,他和时楠君进山找人。

不久,车子终于回来了,我们乘车下了山,大家都累到不行,几乎都在车上睡着了。

下午三点多,我终于回到了宿舍。简单洗漱了一下,我就内心忐忑地去了碉楼,准备迎接大藏布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如果是一场暴风骤雨式的臭骂,也许我的心里会好受一点,可没想到大藏布见了我,只是摇摇头说:“XXX,我真是服了你了,你去至少也得跟我说一声啊!”

只这一句话,就让我尴尬到无地自容,愧悔到无言以对,甚至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都陷入了郁郁寡欢的情绪中。

第二天支教的匆匆结束,更是我始料不及的,连想好好地投入教学,弥补这场任性出走的机会都没有了,这也成为了我在木里的一个最大的遗憾。

一仓促的离别一

这天是离开木里的日子,老天似乎为了配合这离别的情绪,雨断断续续下了两天,天也阴阴惨惨的。一大清早,老师们就陆陆续续起床了。我和小丫的车晚半个小时,因此,等我和小丫收拾完毕,其他老师的身影已全然不见了,平日里热热闹闹的房间瞬间变得空空荡荡的,只遗留下满地狼藉的空纸箱、袋子和凌乱的书本。

临走时,拉姆送了我们每人一条漂亮的金黄色哈达。

来到车站,她们一个个哭得泪眼婆娑,互相拥抱告别。

小丫哭着与ken哥告别,ken哥笑说:“我拿了你的车票,你不会怪我吧?”

小丫摇头,说:“怎么会呢,我还担心我拖了你的后腿呢!”

来时的美好还历历在目,离别已近在眼前了。

车缓缓开动,驶离了木里——这个带给我欢乐也带给我遗憾的地方。两岸幽深的峡谷呈现出清澄的碧绿色,完全没有了来时的浑浊。峡谷上方云气缭绕,宛如仙境。

明年,我还会再来吗?明年,我应该还会再来吧,来弥补我今年留下的遗憾。

姣宝

分享 转发
TOP
发新话题 回复该主题